鸟类摄影的艺术性、艺术化与拟艺术化（鸟网亦诺） 主题选项

[凌飞鹤]

1. 摄影与摄影分类

要讨论鸟类摄影艺术性、艺术化与“拟艺术化”，首先得了解一下摄影和摄影的分类问题。

摄影在其诞生的一百多年时间里，关于是否称得上艺术的争论，两派吵得不可开交。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争论以及摄影器材的发展，才逐渐使得摄影摆脱了早年“画意派”的羁绊，形成了自己的属性和流派，成为当今读图时代的文化主流形态。

关于摄影分类的讨论是摄影理论建构中非常重要而基础的内容，也是长期以来最让摄影人困惑和棘手的问题之一。由于摄影是“舶来品”，在摄影术诞生之初，其写实性是唯一的，即拍摄于现场，后期只有显影与定影，无组合加工。所以摄影最初只有一个通用名词——“摄影”(Photography)，无需别的命名。可是，随着摄影实践和摄影器材的不断发展，多种多样的“摄影行为”纷至沓来，如人像摄影、风光摄影、艺术摄影、纪实摄影、生态摄影等，摄影开始分门别类。事实上，摄影这个“舶来品”早期在分类上由于翻译和实践等原因，造成了一定混乱，在各种摄影报刊、书籍中摄影的分类也是各执一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纵观关于摄影的不同分类，笔者赞同摄影“按拍摄目的分类”的观点（《论摄影的分类》.张舒予.2007）：“从摄影“动因”的揭示与提炼入手，将众多的摄影流派按拍摄目的加以简化合并，归纳为纪实(写实)摄影、艺术(唯美)摄影、技巧(实验)摄影与哲理(观念)摄影四大类别。”
纪实摄影是摄影的最基本的属性，因为摄影就是为了记录的目的而诞生的。而它诞生之后显示出来的强大生命力，也正是在于它的记录功能，这是其他技术或艺术所无法比拟或取代的。因此，从广义上说，摄影就是记录。属于生态摄影的鸟类摄影的主要功能，也是记录，因此鸟类摄影的分类应该是属于纪实摄影范畴。

此外，随着摄影的发展，人们在摄影实践中不断增加艺术的元素，进而产生了艺术摄影。可以说，艺术摄影与纪实摄影的区别在于艺术性的多少与高低，但无绝对的界限。就拿鸟类摄影来说，我们通常拍摄一张鸟片，如果色彩正常、构图平平、鸟儿呆滞，那只算是一张记录片。而同样是一张鸟片，但拍摄用光讲究、构图出新、画质细腻、色彩绮丽、鸟儿姿态奇美，这样的鸟图既是记录片，也是一幅艺术作品。

可见，摄影（或者说一幅摄影作品），一般都包含两种属性：纪实性，对应的是记录；美学性，对应的是审美。这两种属性通常多多少少是有交叉的，但不同流派和用途的作品，就会有所侧重，这样的事实表明摄影的两重属性是相互交融的，不是绝对分离的。为此，我们不能以狭窄的视角来看待鸟类摄影作品，而应以就事论事的态度来欣赏和评判。比如，如果基于鸟类摄影纪实，则作品的真实性、客观性、信息量，以及摄影语言的运用是评判的重点；而基于摄影师更多主观表达的鸟类摄影作品，构图、用光、视角等美学因素就占到主导地位……
2.鸟类摄影的艺术性

“艺术性是指人们反映社会生活和表达思想感情所体现的美好表现程度。艺术性作为对一幅摄影作品艺术价值的衡量标准，主要是指在艺术处理、艺术表现方面所达到的完美程度。”

从鸟类摄影作品来看，艺术性主要包括：形象鲜明典型；情节生动曲折；结构严谨完整；摄影语言得当；手法精当多样；表现奇特独创等。鸟类摄影图片艺术性的高低，主要通过线条、色彩、光影、布局、对比和节奏等形式的巧妙搭配表现出来，体现摄影师的摄影技艺和审美意境所达到的程度。

艺术性对纪实鸟类摄影作品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没有艺术性就没有艺术作品。当然，艺术性有高低之分、程度之差、雅俗之别，纪实类鸟片更是如此。笔者认为：内容与形式和谐，真善美统一，是检验一幅鸟类摄影作品艺术性高低的试金石。

当前，纪实鸟片在表现形式的不真实有：随意加减内容、随意置换背景。如认为天空空旷，就加上一只鸟；认为图中某只鸟姿态不好，就去掉；认为图片背景不干净，就置换一个或极度虚化一下，改变图片原貌。

另一种不真实是本质的不真：伤害鸟的诱拍。如不顾鸟的的死活残忍拍“巣片”、不考虑鸟的习性盲目拍“飞版”，还有不少拿鸟当“玩偶”粗俗的诱拍的做法，都是与生态摄影的本质背道而驰的，都是不可取的。表现真实、让事实说话的摄影才是名符其实的纪实摄影，而严重干扰鸟类生存的拍摄活动，以及由此取得的不真实的鸟类摄影图片是违背艺术性的。

要提高鸟类摄影作品的艺术性，首先要有爱鸟护鸟情操，要熟悉研究鸟的习性，以及掌握科学诱拍的方法；要有明确的拍鸟目的，要掌握拍鸟技巧，以及熟练运用摄影语言。我国生态摄影的首倡者与实践者、林业部保护司副司长、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副会长、北京林业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陈建伟先生，对生态摄影者提出四条要求：一是，应具有生态道德意识和社会责任感。二是，必须具备生态学知识和野生动植物知识。三是，具备与大自然打交道的能力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四是，要有过硬的摄影基本功。

为什么目的而拍摄，应是鸟类摄影人的一种有意识的自觉追求：或是为了记录鸟的生存状态，或是为了体现鸟的审美价值，或为了探索某种艺术表现手法，等等。鸟类摄影的艺术性是一个比较抽象的概念，而拍摄目的体现摄影人的理念与意志，也接影响着摄影人的选择和作品的风格，最终决定摄影作品的内涵与艺术价值。
3.鸟类摄影的艺术化

鸟类摄影的基本属性是客观记录鸟类影像，其最高境界是客观真实再现与主观艺术表现的结合而达到的。鸟类摄影的艺术化是指鸟类图片的艺术效果。《现代汉语词典》对“化”字的解释：后缀。加在名词或形容词之后构成动词，表示转变成某种性质或状态。如绿化、美化、艺术化。

鸟类摄影图片的艺术化，是通过摄影师的拍摄活动转变而成的。这种艺术化的转变过程是通过拍摄的前期准备和拍摄，以及后期的制作而达到的。鸟类摄影的艺术化是艺术性的具象。

首先，光影和细节的表现力，是鸟类摄影艺术化的血液，她可以渗透到画意之中。对于鸟类摄影而言，光与影就是刻画鸟的斧与凿，不论是“数毛”，还是抓拍，都离不开光与影，因为摄影是光与影的艺术。展现鸟体的细节和鸟与环境的关系，往往是最有冲击力的。

其次，构图是一种最基本的艺术表现形式，其前期和后期基本组成支撑鸟类摄影艺术化的骨架。对于取景框的运用，由于观看形式与角度的不同，就产生不同视觉感受。而后期剪裁画面的二次创作也是艺术化的重要手段。前后期的构图给摄影师留有较大的选择余地。

再次，空间的展现与延伸，是鸟类摄影的艺术化的神经肌肉。在鸟类摄影中是利用景深、远近、大小，以及主体、陪体和衬景，来营造一个具有虚实远近、透视感和立体感的空间的。

最后，摄影是表现瞬间的艺术，决定性瞬间往往决定鸟类摄影的成败。鸟类摄影的“决定性瞬间”是对鸟的关键姿态的概括，同时也是典型性的代表。因此，对于鸟类摄影师来说，熟悉鸟的习性和掌握摄影技艺，是寻找挖掘“决定性瞬间”的表现力，并转变为艺术化的关键一环。“决定性瞬间”是鸟类摄影的艺术化灵魂。

总之，纪实鸟类摄影图片应在真实性的前提下的艺术化，主要是通过前期精心的准备策划和拍摄活动转变而成的，前期准备越充分，拍摄控制的越精准，艺术化程度也就越高，后期制作起辅助作用。

而艺术性鸟类摄影图片的艺术化，操作过程是前期和后期并举。其创意策划就显得特别重要，往往决定图片艺术化的成败。
4.鸟类摄影的“拟艺术化”

鸟类摄影的“拟艺术化”是笔者对当前鸟类摄影存在的媚俗现象的比喻（媚俗可理解为一种情结——满足于自身现有状态、观点的情结）。这里对鸟类摄影的媚俗现象引入“拟艺术化”这个代词，只是为了便于讨论，只是针对现象而非对人，不涉及摄影人对生活情趣的理解、看法和做法。

某些鸟类摄影人认为既然可以通过某种捷径拍鸟，当然也通过可以PS使有缺陷的鸟类图片转变为“拟艺术化”图片，对这种打着纪实鸟类摄影幌子的鸟类摄影的“拟艺术化”现象，可以用笔者写过一篇题为《PS要有度》的文章为例子加以说明：

拍鸟中的“度”也处处可见。这里仅说后期PS中的“度”。PS要有分寸，不可不作，不可作多。恰到好处的PS是锦上添花,过度的PS则是画蛇添足。我认为鸟网当下的过度PS主要表现在如下方面：一是过度虚化背景。二是过度锐化。三是过度增加饱和度。四是过度剪裁画面……虚化背景的目的是什么？虚化背景是为了突出、烘托和美化主体——鸟。鸟是有生命的动物，生活在自然环境中，过度虚化背景，没有层次看不出环境，使背景平板一块。过度虚化的背景就能突出和美化鸟了吗？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说：“美就是适当。”恰到好处才是美，而过分或不及则都不美。“一根树枝一只鸟，背景虚无又飘渺”的没有生气的“皮影式鸟片”，是过度虚化背景的极端例子。更有甚者不论什么片子，不问青红皂白一律处理成“皮影式鸟片”。

PS过度，是鸟类摄影的“拟艺术化”一种典型表现。本来拍的是活生生的鸟，最后愣是PS处理成象是拍鸟的标本一样的图片，真是得不偿失。PS过度并不是单纯技术问题，对鸟的熟悉程度、艺术修养、审美素养、摄影技术等等，都是涉及到的因素。

鸟类摄影的“拟艺术化”还表现在人云亦云，缺乏深入思考。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看到人家的鸟片背景真干净，一问是PS处理的。于是，就学会了用蒙版抠图虚化背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所有图片一概照此处理。事实上，鸟类摄影图片的背景情况是千差万别的，即使要PS处理，也得根据每幅图片背景景致远近、主体与背景的透视关系、使用镜头焦距的长短，以及PS手法等综合考虑，而所有图片使用同一种所谓“拟艺术化”的处理手法，得到的结果必定是不艺术的。还有一个例子：看到趴拍的图片背景就是好，于是不问张三李四，不管什么环境，不论什么情况，一律卧倒“射击”。殊不知，趴拍只是为了取得与鸟同一个视角的一种方法，并不是只有趴拍才是最好拍摄角度。

有人认为绘画是文化的表皮，它可以是最雄厚的，也可以是最浅薄的；可以有无限的内涵，也可以单薄的像一张窗户纸，很难有中间状态。摄影与绘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与绘画相比，摄影的主观色彩则更加隐晦。那种“拟艺术化”了的、既不纪实又不艺术的、不伦不类的的图片，是对鸟类摄影作品艺术性的曲解。

由于鸟类摄影人的拍摄目的、前期拍摄手法、后期运用PS手段处理过的图片属性是否改变等，这些信息常常是内在的、隐喻的，因而明确这些信息有助于引导观众对作品艺术性的理解和正确解读。

但客观现实告诉我们：由于电脑图片软件功能的日益强大，使得图片处理技术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轻易改变纪实图片的视觉属性——变以纪实属性为主的图片为艺术属性为主的图片，这是一种再创作的过程，是无可厚非的。而特别应该引起我们重视的问题，并不是怎样改变、为什么改变图片属性，而是改变图片属性以后对于读者会产生什么影响。简而言之，改变属性的图片必须让读者知晓，否则读者读图就会有偏差。

摄影已经具有成熟语言的功能：记述、表达、阐述。严格说，任何一幅摄影作品都一定程度上包含纪实、艺术、技巧和理念的属性成分，只是不同种类的摄影的属性成分不同，强调的“拍摄目的”不同。由此可以做出初步判断：改变图片属性而不让读者知晓的做法，是“拍摄目的”不明确的表现。

以鸟网为例，这是一个以鸟的纪实类图片为主的生态摄影网站。目前她没有开设艺术摄影版块，所以读者理所当然地把所有图片都看成是纪实类的（事实也是如此，只是图片的艺术性的高低有别）。将纪实性鸟片通过后期技术艺术化或制作成纯艺术图片，但发表时不做说明，这样的结果对于作者来说是“拍摄目的”不明确的表露，而对于其他作者和读者来讲，则是不公平和不尊重的。轻则可看做是隐藏真相，重则是不是弄虚作假呢？！

由此建议：从发展的角度看，鸟网应该考虑开设艺术创意图片版块，这样既给这方面的图片以专门展示的空间，又可以防止“拟艺术化”的图片“以假乱真”、肆意泛滥。

我们相信，严格意义上的摄影无疑是真实的，由摄影师心中的震撼和现实的感动，而把他眼中的真实存留下来的过程是没有功利的。但仅仅因为一时的感动而拍摄是远远不够的，人虽然无法对不能引起自身情感触动的事物产生关注，但对于一个鸟类摄影者而言，当他举起大炮凝固眼前的鸟必定需要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就是把鸟“我”化的一种触动，如果触动存在，那我想触及的应该是那条爱鸟的神经。

鸟类摄影作品是鸟与外在情景同摄影师内在感情与技艺的完美结合，这种结合看似简单易得，实际复杂艰难。这就注定了只有严肃认真而持久地对待鸟儿和摄影，才有可能得到闪光的艺术性作品。

不论你是追求鸟种，还是追寻美丽，不论你是记录生态，还是保护环境，当你拿起拍鸟的相机，就应该爱鸟护鸟，明确目标，坚持不懈；就应该研究鸟类，丰富知识，提高技艺。

不断提高鸟类摄影的艺术性，就会有更多更真实的艺术化图片，就会少一些“拟艺术化”现象的出现。

[参考文献]
1.陈建伟.生态摄影是时代的产物.中国生态文化协会网
2.张舒予.论摄影的分类.电化教育研究.2007
3.萧沉.摄影沦为艺术：请将艺术化摄影放到另一只筐里去.色影无忌.2009
4.幺六.关于摄影的艺术性.新浪博客
5.佚名.浅析摄影的纪实性与艺术性研究.百度文库
6.邹路遥.摄影的属性和功能.人人网
7.天天天蓝.论纪实摄影的主观审美价值.网易博客

[山鹰]

亦诺拍到东西很不错，不过鸟网整体上目前还是一帮大爷的自娱自乐互相抬轿子的档次，不知道听得进去他的苦口婆心的能有多少。
其实我看照片就两字：舒服。当然，大前提是真实和尊重被拍摄的对象（再创作只要说明亦可）。只是这“舒服”二字背后包含的东西太多太多，而且去年看着舒服的今年可能看着就觉得不怎样了。多看多比较多思考，像读书一样去读照片，大抵是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