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梅花山自然保护区观鸟游记（一） 主题选项

[山鹰]

说明：由于车小假短，此行只有上尉、岩鹭、菲菲和山鹰四人得以成行。总得来说，鸟的数量不算多，种类还可以。天气不够好或许也是个原因。

自从买了非常拉风的小四驱之后，上尉一路上都在说做人要低调。所以我跑进梅花山，到了海拔一千五百米之上，顺便增加了十五个个人新鸟种记录的事情也就实在没啥好写出来显摆的了。基于此，这篇观鸟日记就全做是个流水帐，算是几天来一些点点滴滴积攒起来的回忆，美好与否，山鹰我独自消受就是了，各位看官也不必做啥过多的想法

小四驱还在磨合期，所以高速公路上80迈的速度让我感觉跟蜗牛爬似的，心里想着那远方神秘的大山，免不了越发地着急起来。路过上次放飞黄脚鱼鸮的地方，我们特地停了下来，孩童一般期待着可以看见它的身影。山水依旧，那可爱的小鸮应该一切都还好吧。

到了上桂和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水泥路已经到了尽头。梅花山里的各个村庄之间并没有实现村村通工程。这大山连绵百里围成一朵重瓣的碧梅，这些路仿佛就是花蕊的花丝，村落便是那些花药。我们就在这些花药上，如同辛勤的蜜蜂在仔细寻找那赏鸟的甜蜜。

上桂和村有着充沛的山泉水，漫山遍野的竹子给村民们带来相当丰厚的经济收益，以至于这里的田地基本都被荒芜着，生着昂然的春草，与遍布山林艳如红宝石的高山杜鹃交相辉映。高海拔的地方太阳一躲到山背后，寒气就生了出来，山风袭过，有种铺天盖地的阴沉。这阴沉让我颇为不习惯，黄昏时分常听到的那种鸟雀归巢的大合唱也没了，只剩下村口古松巨柏高大的身影鬼魅乖张地刺向天空，逼得我往屋子里躲。

屋子是典型的闽西风格，薄而平斜的瓦屋顶，不设防的中堂，两侧各有几间屋子分作卧室和厨房之用。门口是小小的菜园，中堂的梁上衔着春泥的家燕正忙碌地飞进飞出垒着新窝，并不在意渐暗的天光，也不在乎我们这群不速之客。主人家自然不会，杀了鸭子，剥了新笋，拿出自家泡的蜂酒，与我们叙起当年厦门来的一群上山下乡的知青，时光在老人家的眼里宛如倒流。他家的儿子媳妇孙子也都过来聊着，连村民也都隔三岔五地过来打量着我们，递上一根烟，喝上一杯酒，饮上一口茶。夜虫的戚戚伴着竹制摇椅的吱呀声，这一切便成了最佳的催眠曲。

每次到山里我总会醒得很早，因为前夜都会睡得很沉，在万籁俱寂中真的连梦都会消失，如同那些被甩在山外的喧嚣一般。不过早晨的山林可就不再寂静了，这是鸟儿欢歌的时候，是山林的交响乐最华丽的序曲。白鹇的低婉惆怅、灰胸竹鸡的高调、燕子的呢喃、红嘴蓝鹊的嘹亮、黄嘴栗啄木鸟的奸诈与嚣张、灰树鹊的怪笑、棕脸鹟莺的小银铃、黄颊山雀的欢快、白冠燕尾的细腻等等，无不在撩拨着我们的感官，催促着我们的脚步向着涧急林密处深入，再深入。

黄嘴栗啄木鸟就像穿着鱼网衣的女人，算不上华丽，但绝对地够劲。特别是它的叫声，充满了挑衅与刺激，胆小的人听到是要心肝俱裂的。上尉好耐心，与它周旋好久这才捕捉到那松间来回乱窜到身影。我早已被它折腾得筋疲力尽，索性研究起路边繁星般的小花起来。高山上的一切都让人着迷，那泉水清冽甘甜得让人觉得可以做一条鱼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倏来即去的山雾让奇峰顽石怪松竹海在瞬间凝固成一幅水墨画，然后又在霎那间缥缈如天上的梦幻。实际上，我们确确实实就是在天上，和头顶飞过的鸟儿相比，正行走在云雾里的我们，只是缺少一双翅膀而已。想想我那海边俗世的屋子，怎么就不是天壤之别呢？

一股清泉汪汪地从沟谷中涌出，一座别致的红色廊桥横卧其上，那廊桥飞檐卷拱，雕梁画栋，集桥、庙和山门三种功能与一身。一丛粉色的杜鹃从泉边生上来，伸在廊桥的窗边，开得灿烂如锦。这廊桥与花，定是昨晚天上落下的红霞所变，被这翠绿的山谷拴住了心，再也舍不得走了。白冠燕尾就是在这里开始不停地挑逗我们。修长的尾羽，俊俏的冠饰，不过是黑白两种颜色的搭配，却让人觉得惊艳无比。想来大雅之物多是如此，与平凡中更见得真。

菲菲与我们走的是不同的路线，等我们回到驻地半天后才见她头发上顶着雾水，脸上流着汗水，小脸通红，兴冲冲地跑回来，高喊着看见了好东西。然后就开始翻书。翻着翻着那兴奋的表情就没了，换作无限的困惑。菲菲手舞足蹈地向我们比划着：纯栗红色的头部，发白的肚子，某种鹀类。可最接近的栗鹀肚子应该是黄色。她越比划，我们叁就越糊涂，最后终于等到菲菲自己也崩溃了，于是大家安心吃早饭整行囊，继续上山。

阳光一出，山林里的黄颊山雀和棕面鹟莺叫得那是一刻也不停，可恼偏偏就是见不着。杜鹃花开得如火如荼，我们的心里也被这叫声弄得如同有把火在煎熬着。几乎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样在无效的追寻中耗尽了，已经贴得很近的啄木鸟和某种仙鹟也都在最关键的时候隐遁消失，空留无限的遗憾和我们四个疲倦的眼神。好在还有栗耳凤眉顽童般的表情给大家提神，让大家不至落寞。谜一样的山雾又起，我捡到一根鹰羽，别在耳边，山风的呼啸顿时响起，它扫开云雾，一幅古意朴雅的松石画卷让人眼前大亮。翠色竹海随风漫起波澜，黄山松昂立挺拔，是那柔波上的巍然不动。它们是君子。脚下的顽石是船，它们就是高起桅杆。

我们四个坐在峡谷上空的大石上分享甜饼，小四驱静静地停在一边，整座大山就是我们五个人的。棕面鹟莺银铃一般的歌唱再度响起，不同地是这次它似乎也累了，声音锁定在同一个位置，终于寻觅到它娇小的身躯。简直就是竹林间的一片翠叶，绿豆般大小的黑眼睛，淡黄色的面颊上两道棕色的横纹，看得我们爱不释手。火红的山椒鸟也来凑热闹，惊涛骇浪的山林顿时变得轻松活泼起来。这还不算，黄颊山雀也出现了，和朴实的大山雀比起来，它简直就是惊骇世俗般得美丽，娇黄的面颊配上乌黑的冠羽，洒满星点的翅膀扑腾出一片绚烂。我们的眼睛都会打饱嗝了。赏鸟的乐趣就在于此——与绝望处有惊喜无限。

上桂和村前有条直通古田镇的古道。百年苍松巨人般守护着苔痕累累的石阶，一旁溪水潺潺，灌丛林立。我们被一种细小而奇怪的鸟叫声吸引至此。在如此昏暗的林间寻觅灌丛中的小鸟是很困难的事情，好在这里不乏各种奇怪的甲虫和妙曼的蕨类可以令人不致倦怠。终于那鸟儿拗不过我们的执着，自己跳将出来。绿豆大小的眼睛，黯淡无奇的褐色外加两根黑色的眉线而已，难得一见的褐顶雀鹛就这样成了我们的今天最大的收获。

此时对讲机里传来上尉兴奋的声音，原来早晨困扰菲菲的小鸟已经被他拍到并确认。我们赶紧过去看，原来就是栗鹀，因为光线的原因菲菲才将黄色的肚皮看成白色。他们心满意足地回了驻地，我一个人再去碰碰运气，毕竟栗鹀对我而言还是全新的记录。刚走到村口的梯田，就看见一只雄性的栗鹀从灌丛中跳到电线上，这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了，这栗鹀就像古代的骑士，戴个头盔，胸口是挂着黄色盾牌，毫不威风。看得我都腻味了，又飞来一只雌鸟。雌鸟没这般鲜艳，却微微泛着酒红色，另有一番风味。它们在电线上亲昵着，完全漠视我的存在。至看到我都不好意思了，它们才振翅飞入丛林继续幸福生活。

山中夜来早。我们也无所事事，便在村子里的小卖店前和村民们随意地聊着天。奇怪的是好像除了我们，聚集在此的村民都是女人、小孩和老人。一问才知道，男人们都在村委会开会。原来上下桂和村这两天因为林权的问题起来纠纷，下桂和村把下山的路给堵住了。我们担心明早出山的事，村民们安慰我们说不用担心，说下村的人只是针对他们，并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外地人的。后来事实果然如此，我们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只是费了点力把石头搬开而已。

当晚，星光璀璨，银河的柔波在梦里轻轻地摇曳不停。

[绣眼儿]

好文好图，棒极了！读山鹰的文章真是高级精神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