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鸟赛之小豆传奇 主题选项

[泽雉]

评判观鸟成绩那会儿，朱雀跑过来，瞅着我胸前的裁判员图标，问上面那只猛禽是什么，我提示她说这家伙很会抓鱼，朱雀仍茫茫然然答不上来。我胳膊肘下忽然杀出一只脑袋，一个又尖又亮的声音说：“是鹗！”——这个草地奇兵就是我这组参赛队里的女孩小豆。

小豆这个名字是我取的，既表示她身骨瘦小像一粒豆，也表示她说话又快又急又响像炒豆，另外还取其谐音，表示小豆这个孩子很逗。

据小豆说她今年有十二岁，但从她的身体结构看起来，顶多只有六岁。周六开预备会，领队抽完签和队员们互相认识，我的眼光在小豆身上一滑而过，心头同时凉了半截。本来带的都是女流之辈也就罢了，里面竟还夹杂着这么一个单薄的幼童，看那样子，好像只要吹一口气，她马上就会变成泡泡飘上天空。

——我们的表面感觉所依赖的逻辑，常常似是而非得可笑。比如看见一条大汉，我们总感觉他必然胆气甚壮而酒量甚豪，看见一名孩子呢，总感觉那小小的躯体里，全部的思想加起来肯定不会超过几克重。

第二天开幕式前，我把自己这组队员聚集起来，问谁是队长，大家的手都指向小豆，我心里微感惊讶。大家排好队伍，小豆就在我身后，她给我看一张鸟类书签，上面的栗喉蜂虎很漂亮。小圆说她有两张，印着不同的鸟，并且大大方方地送给我一张，因为我威胁她若不给，就甭想再让我请吃午餐。我举起书签，盯着后面的女生，问书签上是什么鸟。我不看小豆，以我和她这么巨大的高度落差，让我俯头看她，就像要我将目力从高山探往低谷，是件满累人的事。没有人作声。稍待片刻，我接着说：“提示一下，这种鸟的第一个名字是‘北’。”话音刚落，不防从谷底窜上来一个又尖又亮的声音：“北红尾鸲！”

比赛开始。刚走出没多远，小圆就拉着我的衣服，说：“老师，你中午是不是真的要请我们大家吃饭？”我说：“是呀！”同学们都欢呼起来。小圆尤其兴奋，据她介绍，已经有八个人答应中午要请她，其中不乏像上尉这样振臂高呼的草莽英雄，以及像鹫老爷这样惯于嘿嘿冷笑的座山雕式人物。

小圆的一张脸，很圆。她的眼睛不大，线条微微下弯，安在那张圆脸上，常常组合出一种惊奇的表情。她比小豆还低一年级。除了小白鹭，她惟一能独立认出来的鸟是棕背伯劳。棕背伯劳是我们找到的第三种鸟，从喷泉广场走不远就看见了，停在很近的树枝上，小圆张口就叫了出来。后来我们再次见到棕背伯劳，停得就没那么近，光线也没那么好，几个孩子瞧来瞧去，都认不出是什么鸟。只有小圆在一旁不住念叨：“棕背伯劳啦！棕背伯劳啦！”这个季节的棕背伯劳，吃得多，看起来也都很圆。

小豆从比赛一开始，就进入了状态。她快速移动，紧紧追踪，频频举起小望远镜。“鹊鸲！”——她追着地上的鸟喊。“白头鹎！”——她指着树尖的鸟对我说。这两种鸟一经我确认，每个人都掏出记录表来打勾。我说表格只要填一份就好了，问谁来做这活儿？小圆和小蓉指着小豆，表示她是队长，理应担负起做记录的重任。小豆坚定地摇头，说：“我比较会认鸟，应该让不会认的人来记。”我一个一个问过去，小圆摇头，小蓉摇头，男孩小明也摇头，最后，小茹点了点头。

小茹是几个人中个子最高的一个，也是最安静的一个。一路上我很少听到她说话，偶尔听到几句，声音也不大。起先她手里摆弄着相机，接下这做记录的活后，就把相机递给我，让我帮助拍照。我注意力一直放在找鸟上，到头来并没有拍得了几张，这使我感到很抱歉。所以，颁奖仪式一完，我赶紧把队员召集在一起，让她们摆好姿势，拿小茹的相机咔嚓咔嚓，完了再叫潘婷给我们一起拍两张，算是小小的补偿。

我们过了南边的桥，沿筼筜湖向西堤方向走。不久又记录到几种鸟，都是由小豆一手包办。

树上停着一只鸟，我指给她们看。这鸟似乎有点难度，我提示说跟白鹡鸰是同一科的。小豆的眼睛亮了，她立刻从书包掏出《厦门鸟类图册》，手指像拨拉算盘一样快速翻动，停住，眼珠在说明文字上滴溜飞转。然后，把摊开的书递到我面前，说：“是这个！”没错，就是树鹨。

男孩小明一路上东张西望，大呼小叫，他好像对什么都有兴趣，除了鸟。这点跟时下的娱乐新闻记者很像，他们对艺术家相关的一切都有兴趣，除了艺术。男孩小明曾经是我们小学上语文课时，最为熟悉的人物。我们常常在看图作文里碰见他，我们自己练习词语造句时，也常爱分派各种角色给他，他有时候乐于助人，扶老太太过马路，有时候又调皮捣乱，上树掏鸟蛋。这么多年过去了，眼前这个营养看来相当不错的男孩小明，又都在干些什么呢？他先是对我的领队图标羡慕不已，三番五次提出要求，要我跟他的队员图标相对换。接着兴趣又转到我的望远镜上，几番打量之后，表示回去要让他舅舅买一个更好的回来。最后，哦，他看上了我那个只洗一次颜色就褪得一蹋糊涂的鸟会背包，强烈希望我能让给他背上一背。

污水处理厂有一个后门开向筼筜湖，里面绿化搞得挺不错，我就带她们进去转转。栏杆上一溜子停着七八只鸟，小豆不假思索说：“白腰文鸟！”我说：“不是，这是斑文鸟。”伯劳那张一排白腰文鸟拍得太好，害人不浅，小豆恭聆了我预备会时的训诫后，回家可是将《图册》温习得很透的。

灌丛里传来响动，我们都围上去寻找。过一会儿，听见小蓉说：“是画眉！我看到了！”我很高兴小蓉除了蜂鸟之外，还能认出一种画眉来。小蓉也是圆形脸，肤色微黑，笑起来嘴角向一边翘，不像芙蓉，倒像一朵神秘的黑玫瑰。这朵玫瑰上面还镶着两块对称的椭圆形玻璃，因为她戴着眼镜。蜂鸟大概是小蓉觉得世上最神奇的鸟，一路上利用任何机会，不停向伙伴们播撒她的蜂鸟知识。她说：“蜂鸟的翅膀，拍得很快很快！”转头征询我：“对不对？”我说：“对。不过中国没有蜂鸟。”

我们碰见苇鹀那一组，他们已记录了二十来种鸟，我们只有十八种。看到这个对比，同学们一时沉默下来。我说：“可惜有几种鸟，像灰头鹀啦，白腹鸫啦，我看见了，你们都没有看见。”小明忽然说：“老师，这几种鸟为什么不把它们都勾起来？勾起来又没有人会知道……”

从处理厂出来，我告诉她们沿湖走到底，就搭公交车，转到观鸟台去。她们“啊”的一声，表示没有想到。安静了片刻，小蓉说：“老师，那你要出钱请我们坐车。”我说：“好啊。”同学们都欢呼起来。

时代真的不同了，我们作小孩的时候，对老师可是敬若天神。现在这几个孩子，明目张胆，只想着怎么榨取老师。

到了观鸟台，看见野鸟在那里，他学校的另一支参赛队普通鸬鹚队也在，我就放同学们自己去看鸟。

跟燕鸥聊没两句，抬眼见空中两条辫子在飞舞，那是小圆，旁边还有小蓉，正飞奔而来，都抢着说：“又看见一种啦！普通翠鸟！”我说：“太厉害了！看见了我们的队鸟。”我们这队名称叫普通翠鸟。

我跟她们一起到单筒那边确认，看见草坡下摆着另一架单筒，正围着鸬鹚队的队员。不久，我起身离开，还没走出几步，小豆就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面前。她指着坡下的单筒，兴奋地说她又找到了一种。原来她利用自己不易被人发现的身材特点，巧妙混入敌营，趁其不备，将鸬鹚队刚刚搜索出来的普通鵟偷到手，接着迅速突围，跑来给我报讯。

中午，野鸟的学校给自己两个队安排送来了午餐，这挽救了我即将要靠举债度日的厄运，因为单是一个小豆，在公交车上就曾扬言，她的肚子决不是一个两个汉堡就可以轻易打发的。

我说：“小豆，你也可以请我一下的嘛。”

小豆说：“我请你一毛钱。”

我说：“你怎么这样一毛不拔，啊不对，你是只拔一毛。”

小蓉和小圆在一旁笑得不行。

小豆说：“我吃完这个，你请我，我还可以再去吃麦当劳。”

我说：“人家是人小志气大，你是人小肚子大。”

小豆说：“用词错误！你应该说人小胃口大，我肚子不大。”

小豆显然为能迅速驳倒我，颇感得意，头摇得像浪里的小舟。她的思维在可乐加薯条的催化下，变得活跃无比，话语连珠炮一般不停向外喷射。

“我现在想象的大门打开了。”她说。

我问：“是什么让你的大门打开的呀？”

她侧头想一会儿，说：“是鸟儿。”

小圆把一个打开的塑料盒递到我面前，请我吃里面的烤鸡腿，说是妈妈做的。我说我不吃，小圆的盒子就一直举着。我只好拈起一块，放到嘴边，还没咬就赞叹说：“太好吃了！你妈妈真厉害！”十五分钟后，午餐吃毕。小圆从书包里掏出一条面包，掰了一段，我心中一动，她的手果然又向我递过来。我说：“我太饱了，吃不下。”小圆的嘴嘟起来，面包执拗地停驻在空中。我心软了，伸手接了过来。我吃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偷偷丢到垃圾筒。转一个圈子回来，小圆凑上来，说：“吃完啦？你没扔掉吧？”我说：“没有！都吃完了！”声音说得很大，好掩盖自己的心虚。小圆满意地走开了。

野鸟在召呼他的学生，该动身了。小豆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利索地把同伴们留在桌上的空纸杯空纸盒收拾干净。

狐尾山。一只鸟从草丛窜出来，跳上枝头，不断鸣叫。孩子们观察了半晌，无人作声，这鸟对她们来说，不是很好认。我说：“昨天我提醒你们一种鸟，它的鸣声像是小猫在叫。”小豆的眼睛亮了，立刻掏出《图册》，手指像弹拨琵琶一样快速翻动，停住，口唇追着说明文字飞也似念动。然后，没把摊开的书递到我面前，迟疑着说：“书上没写。”她只记得是一种鹪莺，却不知道是褐头还是黄腹。阴天的光线也不很好，无法看清楚太多细节。我说：“你们记住了，这是黄腹鹪莺。”枝上那头鹪莺就喵喵回应了我两声。

石阶爬到头，往下一看，孩子们都叫起来，一座高压铁塔上搭着一个巢，两只喜鹊正喳喳叫着飞过去。

一只白头鹎飞起来，啄食树上什么果子。它突然在空中悬停一两秒，翅膀疾速拍动，小蓉顿时惊呼起来：“蜂鸟！蜂鸟！”

继续再走，七转八绕。三只黑喉噪鹛在树间跳动，孩子们蹑手蹑脚逼近。噪鹛跳走了，我抬眼看见树上停着另一只鸟，就跑去把小豆抓了过来。这已成了我习惯性动作，不仅因为小豆最会认鸟，而且她一把瘦骨，攫在手中轻如一张纸，令人颇生老鹰抓小鸡之快感。小豆瞧了片刻，猛地说：“我知道了！”转身向小圆跑去，《图册》这时在小圆手里。她接过来，手指翻动书页像风翻动树叶，停住，眼光在绿翅短脚鹎和栗背短脚鹎之间往返。很快，她的手指指向了后者。

我们转到大路上，碰见林鸮和他的队员。林鸮问我记录了几种，我说三十一，他说他们有三十二。我问他有没有看见红嘴蓝鹊，他说很多，就在前面，还看见黑脸噪鹛。我于是跟队员们说：“我们到前面把这两种鸟找出来，就超过他们了。”我跟朱雀交谈没两句，就给小圆打断了，催着我快走。我们向前走了很长一段路，到处静悄悄的，一只鸟也看不见。队员们都焦急起来，小圆尤其怨声载道。这时，小明开口说：“老师，为什么不自己把这两种鸟都勾起来？勾起来又没有人会知道……”

大家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向坡下面走。我远远瞥见一只鸟飞过路中间，拖着长尾巴，接着又是一只。我说：“快看！红嘴蓝鹊！”小豆一马当先，向下飞跑起来。红嘴蓝鹊一只只飞过，嘎嘎叫着。小豆奔跑的身子，轻得好像要飘起来，变成一只鸟。

下午三点，我们回到了观鸟台。稍一打听，记录到三十二、三种的队伍有好几支。伯劳说他在红树林看到黑水鸡，我就打发队员们自己去找找。十来分钟后，她们相继回来，都说找不到。野鸟说那边有一只丝光椋鸟和灰头鹀，应该还在，叫她们去看看。我说：“好吧，我带你们去。”什么鬼影都没有，小豆气得开始骂鸟。她说：“黑水鸡黑水鸡，你还不快给我死出来！”

这时，跟在身旁的小明说：“老师，我们为什么不把那些鸟都勾起来？勾起来又没有人会知道……”

离三点半还剩五分钟，要交比赛记录了。小豆打算把记录表重抄一遍，她嫌这张表掉过一次地，有点脏了，小圆又将自己的名字填错地方，涂改后不太美观。我说：“没关系的，再说时间快要到了。”小豆说：“来得及。”她迅速拿出一张空表格，坐在桌子前一笔一划写起来。

评判工作开始。伯劳博士于是问起红尾伯劳，我让小豆作答，小豆就说：

“红尾伯劳眼罩窄，棕背伯劳眼罩宽。”

小豆把《图册》打开来，比划给博士看。

“这不是它们的区别特征，”博士说，“棕背伯劳的尾巴是什么颜色？”

小豆看鸟顾头没顾尾，答不上来，一急就说：

“老师说不是棕背伯劳，那肯定就是红尾伯劳。”

博士又问栗背短脚鹎，小豆马上指出它竖立的发冠。小豆作为女孩子，对一切发型都具有天生的敏感。

“它的身体是什么颜色？”博士出手只用同一招。

小豆答不出来。

小豆给颜色问题弄得心烦意乱。对于明摆的事实还要追根究底，她感到有点恼火。她开始运用起诗经里的反复手法，将“就是这种鸟！就是这种鸟！”的句式在口中轮转不休。在这个世界上，你只要保持住说话的密度和响度就不怕会理输。相形之下，博士就显得有点静默。小蓉和小圆也加进来帮腔助势，小圆甚至认为，博士不懂就不应该乱发问。

上尉发给我一个裁判员图标，同时递给我一份比赛记录。我一看，恰好就是来自本校的鸬鹚队，心中窃喜。排挤和打压的风波，从来只会发生在同一家单位里。我迅速溜了一遍，马上决定把黑水鸡砍掉。这样鸬鹚队的记录应该是三十二种，正好比我队少一种。黑水鸡这种胆怯的玩意儿，居然会在刚刚人气蒸腾的当儿记录到，极为可疑。领队潘婷跟我交涉的状态，也显得理不直气不壮。小豆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仰面直视她说：“实事求是，怎么可以作弊！”接着口中一梭子弹，潘婷招架几下，很快支撑不住，说：“好了好了，我自己不是已经把黑水鸡划掉了么？”枪才下了膛。

评判的现场，一片人声。我在跟人交谈的间隙，隐约瞥见小豆混在鸬鹚队中，后来又到了评判桌边，仿佛是在和裁判之一鹫老爷对垒。她的话语杂在一片混响中，听来只像是飘着的一星两星油花。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到了我身边，大声说：“哼，鸬鹚队还不服气！”矛头转而指向裁判，气忿忿道：“老在问是什么颜色，我脑子哪背得了那么多。”她接连力战几大高手之后，脸色有点泛红。

我们普通翠鸟队最终获得并列第六名。颁奖仪式之后，鹫老爷把四个镶镜框的鸟照塞在我手里，这是多出来的奖品。我走向四个女孩，她们围上来观看，一齐发出惊叹，眼睛都在放光。我说：“你们自己看哪一个漂亮……”这时我的眼睛刚好眨一下，然后手里的鸟照就都不见了。四个女孩在交换话语，讨论第二名拿的就是这个奖品。这笔飞来的小小横财，使她们都感觉很兴奋。我问小豆今天好不好玩？“好玩！”小豆说，声音又尖又亮。

[山鹰]

裁判不好当啊，特别是当这些小朋友的裁判！
本来裁判对可疑的纪录提出疑问，要比赛人员解释为什么是这种而不是其他种类，可是在这些小朋友面前变成了裁判必须向他们解释为什么不是这种，而要跟他们解释起来确实是非常麻烦，因为他们已经认定了是哪一种，问特征说不上来，急了就拿出书来说就是这一种，再怎么问她们都说就是这样，解释也没用，实在是没办法啊！

他们还好办，等你家的小公主长大了看你怎么对付哦！现在的孩子都很厉害的，哪里有我们小时候那样老师说的简直就是圣旨。

[鹡鸰]

写的真棒！：）

小朋友们太有意思了！

[泽雉]

昨天又见到小豆和小茹，在厦大转了两个来小时，现在简单记录几条。

1
中午一点多手机响起，一个女孩声音说：“喂，你是泽雉老师吗？”听不出谁，但我没多思索，谦虚地道：“不是老师，但我是泽雉。”谦虚的结果是，小豆见面直接就来一声“泽雉”，马上又改口：“啊不对，还是应该叫老师。”

2
野鸟老师是小豆和我联系的中转站，但这个中转站运转得似乎并不怎么滑溜。4月30日，转来的消息是小豆约我3号到狐尾山看鸟，时间定在中午一点，我的意见是去厦大，而且最好早上去。中转站表示会转给对方，并附上我的电话，让对方直接和我联系。很明显，中转站急着要摆脱自己是一个中转站的命运。一宿无话。二宿无话。我不能再任三宿也继续无话下去了，打电话给中转站，问事情究竟如何？若干个小时后，中转站转来一条短消息，表示联系不到对方，让我第二天自行活动。

次日中午一点，我想到前一天中午的那个好梦才做了一半，正打算这会儿把它续完，手机忽然响起，一个女孩声音说：“喂，你是泽雉老师吗？”我说：“不是老师，但我是泽雉。”那声音说：“还记得我吗？我就是上次观鸟比赛的那个——我在厦大，你现在已经出门了吗？”

3
我问小豆：“你怎么会把时间选在中午一点呢？”小豆回答：“老师说天气要是暖和，鸟儿就会比较多。一点钟的时候，天气就比较暖和。”我伸手摸了摸灿烂的阳光，确实很暖和，也许太暖和了一点。

我希望以后中转站在转播类似“暖和”这样的词语时，能稍稍再多作上那么一点解释，一点就好。

4
操场上在打排球，里面有一个黑人。我说：“那个人是巧克力做的，你可以用汤匙在他身上挖一勺起来。”小茹含着棒棒糖笑。要逗小茹笑是很容易的。不是那种哈哈乱笑，笑得像春风拂水面。

5
小茹妈妈第三次打电话来，听见小茹说：“再玩一会儿嘛，我真的是在看鸟。”我在一旁道：“要不要我跟你妈妈说，证明一下。”小茹马上说：“妈你等一下，老师跟你说话。”我转瞬把感情酝酿妥当，让亲切的微笑飞上脸颊，接过手机：“喂——”没有声音，妈妈把机子挂了。我的甜笑当场僵住。

6
小豆说：“据我观察，有时候一种鸟叫一声，另一种鸟也会跟着学它叫一声。”

7
坐在石椅上，我说：“你们长大以后，是不是都要考厦门大学呀？”小豆说：“厦门大学，这是最低要求。”

8
我问：“今年你们有没有去爬过山呀？”小豆说：“有，我们去爬东坪山。”我说：“是学校组织的，还是自己去呢？”小豆说：“当然是自己去。”我说：“自己去，你父母亲会放心吗？”小豆说：“放心！爸爸妈妈都不管我，我每次回来，都是平平安安的。”

9
我们又转回到凌云水沟边，小茹手一指，说：“白胸苦恶鸟，我看见啦。”我们再探头看时，白胸隐蔽起来了。最初来水沟边，我就看见了那只白胸。现在，小豆怅惘地说：“唉，就只有我没见到。”过一会儿问我：“白胸苦恶鸟可不可爱？”我说：“脸很白，很可爱。”要摧残一颗幼小的心灵，这会儿正是时候。小豆就望着水沟，呆呆出神。

10
我们回去了，一边走着，我问小豆：“周六周日，你平时都在玩什么呢？”

小豆说：“没有玩什么，都约不到人。我觉得她们都很充实，我很无聊。”

我说：“她们为什么都很充实呢？”

小豆说：“她们一个个都在上补习课，她们很充实，我很无聊。”

小茹接口说：“你是在说我吗？”今晚六点半，家教就会来给她上课。

小豆说：“我很无聊。”

天空暗了一下。

[猫头鹰]

太可爱了! 泽雉好文~~~

看来观鸟比赛的故事一直在延续~~~

[鹡鸰]

写的好生动啊，好可爱的小朋友！

不过最后一段觉得真是。。。。唉。。。。小朋友也很无奈。。。。。。。

[朱雀]

写得真棒！

[猫头鹰]

一不小心翻到的，忍不住问：后来呢？小豆今年来参加比赛吗？？

[精卫]

一不小心翻到的，忍不住问：后来呢？小豆今年来参加比赛吗？？

昨天的活动中，我也想起了那个传奇小豆，看着临水露台上这一群辛福的人想，只要有鸟相伴，从此日子就不会平凡。

[候鸟]

写得满详细的, 记忆力惊人.

不然，怎叫鸟会才子啊！

味精呀~

[野天]

每位孩子都是未知的宝藏，用心与之交流，其乐无穷


小豆、小茹同学能遇上这样的好老师，真是幸福

[护鸟使者]

小豆同学：厦门欢迎你，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有勇气就会有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