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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版本: 山鹰观鸟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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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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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鹰
伤心冠头岭

冠头岭距离北海市区不远,近得懒得和的士师傅讨价还价。我起得很早,在吃了一大碗猪蹄粉之后,带着饱嗝就过来了。

一起来得还有红鼻子、小狼、兴峰等等,他们都是为了这次北海护鸟行动忙碌着,我是来凑个热闹,帮着数数鸟,鉴别一下鸟种。和他们在现场的辛苦布展、以及繁琐的志愿者安排相比,这是个轻松的活儿。就这样,我迎着微凉的晨风,看周周边的绿色沿着山峦向蔚蓝的大海延伸,一切都显得宁静又安详。

和每日里早早就得抓紧时间觅食得林鸟相比,猛禽们过着休闲得多得生活。快八点了,天空中才出现一群小黑点。渐渐地近了,是凤头蜂鹰,带着奇幻的花纹随风而至,细小的脑袋缺少霸气,让人觉得很不过瘾。当然,它们不在乎我们的感受,御风的快乐它们自己知道就足够了,世界那么大,能自由飞翔已经是三生有幸,其他的,又何足挂齿?它们从我们的头顶掠过,向海的方向,盘旋而去。

又来了,又来了,有人在喊。是红鼻子。可是其他人都陷入了迷惑,空中依旧是灰白色的世界,云层并不曾散去,也不见鸟的影踪。“在铁塔背后,很远!”红鼻子继续喊着。众人循着他说的方向望去,果然又几个极不起眼的小黑点,纵然我见识过国内不少“神眼”,此刻也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望远镜里,那些小黑点幻化成飘荡着的黑色纸片儿。再近一些,原来它们并不如林雕那般黑的纯粹,而是如燃烧之后轻飘飘的灰烬,是一种带着阴郁的花白的灰色。乌雕,高高在上乌雕似梦里的幽灵,那么远又那么近,远到我们看不清它们的眼睛,近得我可以感受那强大鹰柱里直升的气流,大鹏展翅,扶摇直上。

迁徙时期的猛禽通常会借助气流进行飞翔,这样省力,毕竟动辄数千公里的飞翔是很耗费体力的事情。猛禽们巨大的体型让它们堪称天空中的王者,却也时不时地成为需要克服地心吸引力的累赘。给万物生的太阳不只是让我们觉得温暖,也让上升的暖气流——这无形的空中高速公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海与山交汇的地方。

冠头岭正是这样一个地方,它位于大陆的尽头,是猛禽们踏上高速公路跨越海洋飞到东南亚伸的跳板,我们来到此处追寻它们的翅膀,感受着那温柔又持久的风,想和它们说声再见,还有,一路平安。

秋风起的季节,每日里都有数百甚至上千的猛禽借此飞向更南的南方,那里终年温暖,四季花开,是理想国。

阿穆尔隼来了,娇小如鸽子的它们是吃昆虫的好手,也是大眼红臀头戴黑盔胸染墨点的帅气萌物。燕隼来了,它们是花样体操表演者,比阿穆尔隼更加矫健敏捷,不让你看花了眼睛都不肯离去。似乎是因为眷念,是知道此番与我们的告别之后的再见,已将是很久远之后的事情;于是,空中这一场徘徊悱恻的盘旋,无言,却仿佛有诉不完的衷肠。

来冠头岭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志愿者们忙着给他们介绍保护候鸟的重要性,带领大家玩着各种游戏,不大的平头一时间热闹非凡。也有一些人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并不参与。可看上去他们也并非全然没有兴趣,目光始终在我们这群人身上,难道仅仅是因为热心的我们长得太帅?我拍了几张现场得照片发到网络上,很快就有北海鸟友回复我说:那几个人是打鸟的,他们是在放哨。我愕然了。

对于冠头岭盗猎猛禽早有耳闻,可如此面对面还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刚刚我还在给他们普及了候鸟保护的重要性以及盗猎的法律后果,他们也听得很认真,并不曾有一丝的慌乱。我来之前,有鸟友说他前几天刚刚来的冠头岭,听到了很多枪声。我并没有太往心底去,毕竟这里距离市区那么近,盗猎再怎么嚣张,还能严重到什么程度?而现在,这些人就在眼前。

我偷偷地问红鼻子,他说北海打鸟的人他们都知道是谁,但是没办法,警察抓了、法院判了、大狱里也关了,可枪声从没停止过,那些人也没有真的就此罢手过。这更让我惊讶不已,如果单纯是警方不作为那还可以理解,可若管都管不住,那就太可怕了。后来大雨跟我说,北海是个小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因为总有各种关系前来干扰执法,所以警察抓人也是很不情愿的,抓进去了没多久也就出来了,执法不严,如此自然断不了根。此话有些道理,不过中小城市里管得严得地方也多得很,如此一想这个理由又有些站不住脚。那么更深层次的原因呢?

褐冠鹃隼的凌空而至让我暂短地忘记去追寻答案,沉醉在它巨大的身躯留下的阴影里。从美国过来的冯小姐因为没有结婚实际上是一位老小姐,带着高龄单身女青年的热情天真还有最凸显的性格特征——执着。冯小姐是野生动植物摄影师,促成了中美在很多环保领域的合作,作为FFI邀请的专家,她已经来北海有一段日子了。我第一次见,并不知道她是谁,只是因为都喜欢鸟,喜欢大自然,一张猛禽的照片就足以让彼此交谈甚欢。

晚上我请当地几位鸟友吃饭,聊着聊着才知道她的家世和努力,她是冯玉祥将军的后人,所以也是党国的统战对象,身份的特殊并没有换来荣华富贵,却因此多了一个畅通的谏言渠道,这对当下的中国环境问题,显得更为有效和重要。因为很多问题如果期待时间去解决,在解决之前,可能就没什么需要解决了——一切都已经不可逆的恶化甚至消失殆尽,所以高层的直接干预成了无奈中最好的选择。我也这才想起来白天在冠头岭,有一个当地人对我说:这几天打鸟的人少很多,你们有个美国人给大使馆打电话,上面有压力,最近抓得严。“美国人”应该指的就是冯小姐。不过,打电话云云都是子虚乌有得事情,之所以最近警方比较勤快,除了那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之外,FFI把北海打鸟的事情捅到央视的新闻频道,环保部和国家林业局领导面子上挂不住了,这才紧急派了巡视组来广西严查。但是,严查得了么?

那天中午,忽然听到“啪、啪、啪”三声枪响,这是我第一次如今近的听到枪声(除了打靶练习),心头一震。冠头岭臭名昭著的枪声终于还是来了,没有一丝丝的防备。天空中灰脸鵟迁徙的鹰柱随着枪声顿时散开,好在没看到有随着枪声而落的。庆幸之余,愤懑未消,那枪声又再响起,嚣张至极。

在中国枪支泛滥得如此肆无忌惮,北海着实让我开了眼界,也明白党国号称环球第一的管控力度其实也不过是豆腐渣。我亲耳听到一个当地人跟我说:“你们这些做保护的不行,你们最大的官都没有和我们一起打鸟的人官大”。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话果真不假。一语道天机,打鸟、贩鸟的猖獗,无非是长期上行下效的结果。

这是一个官本位的世界,以至于我们像做些保育工作,也不得不无奈地寻求上层的直接干预。但这只是一时之效,真的长久之道只有教育与法制。而这不仅仅习近平需要考虑的问题,显然,更是每一个中国人都需要考虑清楚的问题。好在看着平台上的大学生志愿者、北海当地公益志愿者、来自全国各地的支援队伍、给众人点赞的游客还有认真看着展板的儿童,希望终归是有的。其实,即使觉得没有希望又怎样?没有希望也不能放弃,因为希望从来都是争取来的,并不是等来的。

志愿者们一边报警,一边祈祷那些天空中的猛禽快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警察出警需要时间,志愿者先去拦截。一开始众人商议考虑到盗猎分子手中有枪,是否还是等警察先,可是那不肯停歇的枪声每一声都让众人心焦。于是红鼻子带着一帮本地的志愿者顾不得许多,寻着枪声的方向搜寻过去。而于此同时,志愿者通过单筒望远镜又发现在山脉的尽头,一只媒鹰被绑在高高的竹竿顶端,成了引诱天空中同伴的牺牲品。

警察没有抓到盗猎者,现场只发现子弹和猛禽的血滴,抓捕还在继续,对此,北海当地得鸟友并不抱什么希望,他们比我们的心更加得悲凉。我理解那濒临绝望的努力是需要怎样的一种坚守。我只能安慰说一切都有个过程,FFI这次活动的公众宣传做得很好,警方也不可能继续无动于衷,年轻人观念在转变,那些猛禽的血,是浓缩的罪恶与悲伤,也是唤醒民众和社会的刺目的黑色广告。

那个下午大约有五十几声枪声,盗猎的人并不是附近普通的乡民,他们开的是宝马SUV和路虎。实际上,前几年抓到几个打鸟的村民并且判刑入狱后,乡民大多数已经放弃此行,嚣张的是那些自己觉得有能力凌驾法律之上的人群、是那些官“大”的。我和几位外地来的鸟友对这里的枪支何以泛滥表示不解,大雨告诉我那本地军转民的一段历史以及给各级官员配备持枪证的岁月。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好像也确实有过一把手枪和一个持枪证,大学时候一个学长也是玩枪走火英年早逝,前两年南方某地村民与警方械斗发展到枪战的事也有所耳闻。仔细想想,罪过的哪里是枪?是用枪的人,是这个枪杆子里出来的政权最后无奈的异化,是权力的垄断和任性。

事后,FFI组织大家一起研讨进一步保育候鸟的方案。那天晚上,在北海最古老的街道,一座在设计师手里重新绽放青春的古老房子里,大家围着功夫茶桌讨论得很热烈,就像我们真的能实现目标一样。可是,万一实现了呢?



(后记:谨以此文献给北海那帮可爱又努力的志愿者们,当然还有FFI、冯小姐等等)
山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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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籽
山鹰老师的讲座确实很精彩。有机会聆听,一定不能错过。
老鼠队长
冠头岭的枪声让人触目惊心,我心苍凉.


其实在厦门的东园,香山,野外盗猎的现像也是时有发生;你看看东园的那群红胸秋沙鸭,见到汽车像见到鬼似的,就知道坐在里面的人类对它们的伤害有多大了.
北椋鸟
全社会认同需要时间。你们的努力是很有意义的,虽然无法阻止一时的枪声,但需要你们推动宣传,传播知识,转变人们的观念,你们就是文明进步的动力,支持山鹰!
山鹰
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还好原因并非是我停止了观鸟日记的写作,而是换了个地方发布,但是毕竟厦门鸟会才是最根本的家,所以一并将今年的日记都转发过来,欢迎大家继续拍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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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去了不少地方,最值得得瑟的首先当然是云南。云南是众多鸟友的至爱,这次在云南高黎贡山还遇到了鲨鱼,千里遇故人,真是开心的事情。


紫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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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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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岭温泉(上 /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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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岭二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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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岭旧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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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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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邦榕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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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邦昔马古道(上 /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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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邦铜壁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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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丽莫里雨林(上 /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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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丽植物园及宛町生态园(上 /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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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丽南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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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鹰
外滩的鸥(2015.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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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霑写《上海滩》的时候并没有来过上海,只是凭借着想象觉得黄浦江应该是浪花飞溅,奔腾到海,所以写出了:“浪奔、浪流……”其实,黄浦江是温和厚重的,这么说并不是因为黄浦江有多美,而是她实在是太浑浊了,厚重得像一块发黄的老豆腐。这些年上海滩和浦东越发的流光溢彩,只是江水浑黄依旧,好在已经不再有浓烈的臭味,于是鸥回来了,漫天地飞。

我喜欢黄浦江上的鸥,驭风翱翔,自由自在。无论是高楼大厦还是轮船码头,都只能做它们俊俏身姿的背影。站在外白渡桥上,甚至可以触碰到它们的翅尖。只是每每此时,白如雪的尾羽轻轻微拧,一个轻柔的转身瞬间完成——它们留给你的,不过是一瞥的眼神,你却早已心满意足了。

和上海的鸟友们约着在浦东的滨江公园赏鸥,对面是百年外滩的万国建筑。我原是极想成为一名建筑设计师的,因为觉得人终归是要死去,如果我设计的建筑还在,能让很多人居住和使用,亦是一种永生。大约是这个愿望的出发点过于贪婪,所以老天并没有给我实现它的机会,虽有遗憾,但并不懊恼——观鸟十多年,那些时隐时现的精灵们,早已教会了我看淡得失,更别提身后事了。如今,站在一个欣赏者的角度,我依旧喜欢着外滩的那些建筑、装饰的细节、包括背后的历史;对身后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采用的现代科技也同样颇有兴趣,这份轻松和愉悦,虽然比不得缔造者那份自豪感来得浓烈,却也绵长悠远,怡然自得。好像眼前的那些鸥。

这些鸥并不在意我们的目光,尽自觅食、休憩、戏耍,甚至强盗般地相互追逐。只因为黄浦江浑浊的水,让捕食水下的泥鳅和小鱼变成一件相当费力、甚至只能依靠运气的事情,所以“抢”似乎更“划算”。但是谁又能保证费尽心思抢来的小鱼儿不会被更加身强体壮的又抢走了呢?一个被“海盗”基因主宰的群落里,其实,谁都不会真正过得安稳。那嘶叫声、仓惶的身影、满滩涂因为打斗散落的羽毛,都是丛林法则最好的标签。想到此,有点亲幸自己生而为人。可是,人类社会真的就比它们做得更好么?

这里主要有两种鸥,一种是西伯利亚银鸥,一种是蒙古银鸥。差别不大,一般人也分不清。每种鸥群里都有:当年生、第一、二、三、四个冬季的亚成鸟以及成鸟,共有6个不同时期的个体,分别有不同的花纹。Duang地一下人就晕了。我虽然略有经验,可说到底也是心底不够笃定。索性放弃分辨,专心感受那些凶悍或者温厚的眼神,欣赏它们戏水时仰脖扭颈的姿态就好。

黄浦江上船来船往,从我第一次来上海已经过去了二十个年头,眼见它高楼起,眼见它填湿地,眼见它人潮汹涌车流滚滚。可是也同样见证了苏州河不再臭、绿地日渐增多、各种保育工作蓬勃发展。这里是因为大规模城市建设而改变自然生态最早的地区之一,也同样是清醒得最早的地区之一,还好,不算太晚。至少,那只灰翅鸥应该觉得此地,如今,尚且不错。

灰翅鸥,上海地区有史以来第一笔纪录,就在我眼前的这的鸥群里深藏功与名。它和其他银鸥的幼鸟差别,仅仅是尾部不是黑色,而是与身体近乎一致的土褐色。无奈,鸟人们都有鹰一样的眼神,它到底还是未能藏得住,被看得隐私全无,毫无遁形。在我的眼底,它略显得孤独,看不到它与其他鸥之间有交流,也没有打斗。它起先静静地站立在靠近滩涂岸边的浅水里,后来慢慢独自走到一边的水域开始洗澡,也正是这个动作,让我们看到它翘起翅膀后显露出来与众不同的尾部;然后,它又走回到鸥群中间,和身边的其它银鸥保持着几乎相等的距离,埋头睡觉。似乎黄浦江上呼啸的北风和周围噪杂的鸥群并不曾让它心烦意乱——这里就是它的家,哪怕是暂时的。

在这座城市里,我大概就是那只灰翅鸥吧——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里,但是暂时、安定地存在着。每年冬季我都会回到上海来看望我的父母亲,然后,在春天离开。无论是对于这个城市,甚至对于我父母的生命历程来说,我都只会是过客,可即便事实如此,我总还是希望我的回家,能够让父母在上海阴冷的冬季里觉得稍微温暖一些;我也希望,这只灰翅鸥,还有那千百只穿越古今建筑大观、在面向太平洋的广阔视野里翱翔的鸥群,能够带给这个城市又一个真正的春天。昨天,柴静关于雾霾的演讲轰动全国。我想,她或许也只是一名过客,只不过她应该是一位坚定的过客。

海鸥迎风张开翅膀,浪花在她身下匍伏,那些远去的人们,请回头再看一下故乡的天空……
山鹰
上海鸟界“四大金刚”与春天(2015.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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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阴沉沉的,并无大好春光,小区里的珠颈斑鸠却叫得让贪睡的人无法入眠。惊蛰虽然过了,可一场倒春寒却让人感觉又回到了严冬之中,手脚继续畏畏缩缩起来。倒是这些鸟儿们,认死理地一般开始从早到晚不停歇地讲述着春天的故事,刺骨的寒风、飘零的冷雨全都置若罔闻。院子里的那些花儿也是如此,悄悄地开了,或者已经涨红了脸,仿佛随时会绷不住大笑起来。

珠颈斑鸠是上海最常见的鸟儿之一,在上海鸟友嘴里享有“四大金刚”的名头。另外三个是白头鹎、乌鸫和麻雀。

麻雀大约是全国人民都认识的鸟儿,对很多人来说更是唯一认识的鸟。于是时常听到一些人说哪里有什么鸟?只有麻雀!我并不觉得他们是故意这么说的,实在是因为他们的眼底,所有的鸟儿都长得一样——麻雀的模样——麻雀是他唯一观察过的——麻雀胆子大、靠近人居。

如今的互联网时代,各种信息几乎随手可得、无处不在,但是很多时候,人们看到的、接受的依旧只是某一个方面的内容,甚至是完全荒谬的谣言,因为谣言总是比真理更跟能够积极地推动自身的传播,就像那些会主动飞到你身边觅食的麻雀一样。对那些懒得去找一找究竟身边还有没有其他鸟儿的人、那些只会等着鸟儿飞到自己身边的人,一来二去,思维已然形成了惰性,于是在互联网的世界里稀里糊涂又心甘情愿地变成谣言的接力棒,也就不足为奇了。

乌鸫和乌鸦完全不同,只不过都是一身的黑色,便总被混淆。人们都知道乌鸦是黑的,然后竟然就认为黑的便是乌鸦。其实这样的人一般都没真正见过乌鸦的模样,只知道乌鸦黑罢了。这其中的逻辑混乱并不难理解,甚至你若跟他说了,他自己也会觉得好笑——是啊,我怎么会这么蠢?可是我们不就是这样愚蠢着生活了好多年——还记得“老子英雄儿好汉”么?还记得“抵制西方思想侵蚀”么?

好在乌鸫自己会唱歌,而且婉转动听。人们知道乌鸦黑,可也知道乌鸦的叫声呱噪难听,所以心底不免疑惑。而一旦敢于质疑之后,求真的欲望被乌鸫美妙的歌声激发,你就会发现,真相,其实并不遥远。

白头鹎很受人欢迎的,橄榄绿的色彩谈不上漂亮却很耐看,叫声谈不上悦耳,却也还入耳。更关键的是它那一头白发让想象力丰富、又对各种吉祥寓意痴迷的国人甚为喜爱——白头——白头到老。所以解放前国统区的上海,尽管十里洋场纸醉金迷,男欢女爱逢场作戏,国民政府颁发的结婚证书上却妥妥地印着两只白头鹎。仔细一想,持久的婚姻可不就是白头鹎的那个样子——一切都不尽人意,但一切都足够满意。

我写这段文字的时候,一只白头鹎刚好跳上我的窗台上,隔着玻璃我们彼此对视,它歪着头用嘴敲了敲玻璃,大约是表示同意我的看法。

回到珠颈斑鸠。不少人以为那是鸽子,但也隐隐觉得有些不一样,只是并不曾真的去追寻个究竟了,因为总觉得无关乎自己的生活,何必搞得一清二楚?于是在小区里,经常可以看见大爷大妈带着小孙子孙女在小区里遇到珠颈斑鸠在路上不紧不慢散步后,是这样的——快看快看,鸽子鸽子。小孙子小孙女于是又惊又喜,跟着喊:鸽子!鸽子!

有些时候,缪误真的就这样一代代地传了下去,然后美其名曰“传统”。

春天终究还是会来的,人类是最聪明的,聪明到可以躲进四时安逸的房间里避开春寒料峭,静静地等着春天真的到来之后,自己便可以舒舒服服地享受春天的温暖和抚慰。可那些大自然里的动植物们不同,大约是深刻体会过严寒的痛苦,它们就是如此一根筋地渴望着春天,执着地呼唤着、期待着,甚至让这种呼唤和期待本身成为了春天的一部分。比起躲在屋子里聪明的人类,我更喜欢它们。
山鹰
大嶝岛寻鸟记(2015.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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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古古炊烟消息,问我是否要去大嶝岛看东方鸻。此鸟年年从沿海经过,厦门也已经有过两次记录,至于福州、上海,年年春秋两季更是准时登场,满足众多鸟友们的偷窥癖。

可我却一直没机会看到。我到了福州的时候,它经常出现的沙洲已经是工地了。因为父母在上海,所以我倒是年年去,可迁徙季节里的我,终也像那些候鸟一样,是远离家门的。所以既然今年东方鸻竟然有四只出现在厦门,又是周末,哪里还坐得住?

好久没去大嶝岛——这个曾经厦门的水鸟乐园,如今的填海大工地。潜意识里一直拒绝过去看看,怕触景生情,怕感怀伤心。只是我们或许还能逃避,可那些候鸟们不行,它们依旧眷恋于此,艰难地在仅剩的滩涂上求着生存。我们为它们努力过,但是,显然是不够的。

海风在吹,我们站在已经堆填起来的土地上,接受着阳光的炙烤。前一阵的几场小雨后,这里原本的荒芜之上已经蓬勃出一片稀疏的草场。你看见没有?那些紫色的小花如此的精致,仿佛在说:“是的,我不在乎,我不在乎短暂,我只要活得精彩” 。我不知道世人面对自然是否会觉得惭愧。反正海面上那些轰鸣的挖泥船不会给我答案。

感谢这些没有舍弃我们的鸟儿。

小云雀在头顶高歌,它们永远都那么欢快。越冬说前不久这里有发现蒙古百灵。我说:“我也听飞鹤说了,不过飞鹤说他第二天来就没找到了,想来应该是走了”。正说着,前面的草丛里忽然飞起一群鸟儿,望远镜里明显有两只不是小云雀——白色的次级飞羽,黑色的细围脖儿,蒙古百灵简直是奇迹一般的就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两个小家伙究竟是怎么来到南方的,我们不得而知。也许是被贩卖到南方某地,逃逸之后,那内心深处的召唤,让它们选择了纵然历经艰辛,也要踏上北归的征程,故而途径于此?但愿如此励志的一幕永远都只是我们的假设。

发现蒙古百灵自然很高兴,可是东方鸻并不见踪影。一心想着东方鸻胸口的褐红色,以至于我竟然晕了头,将一只伸长了脖子的蒙古沙鸻误以为是它,白白激动了一番。

后来遇到云鹤,云鹤说下午也没看见东方鸻,他说上午还有一千多只大滨鷸和一只黄嘴白鹭在附近。这两种都是我很喜爱的鸟类。黄嘴白鹭大约有三四年没见了,当初第一次找到它的激动心情现在还记忆犹新。遗憾今天下午似乎所有的好运气都已经被蒙古百灵带走了,没有黄嘴白鹭,就连大滨鷸也都是远得根本无法看清楚。

好吧,那就拍一只风中的小白鹭将就着看看先;寻常见的环颈鸻、蒙古沙鸻细细端详起来也都是萌物,这一仔细不要紧,还意外地发现了环颈鸻的三枚鸟蛋。赶紧让开,以免它们的父母焦急不安。

海面上的红嘴鸥已经开始有繁殖羽,鹗不时地飞过来抓一两条大鱼,大勺鷸只有两只相依为伴,白腰勺鷸总是一群,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样,鸟或许亦是如此。

潮水涨了上来,大滨鷸飞了起来,天地间一时鸟浪起伏,“蔚为壮观”。用这个词我不免有些心虚,因为在并不是很久以前,这个数字不是一千,而是三千、五千,甚至更多......我告诉别人,大滨鷸身上有着青花瓷一般的美丽纹理,可是我没告诉别人,它们的命运也像瓷器那么脆弱,一旦碎了,便再也无法挽回。

我希望近日还能再去找找东方鸻。一方面我担心再想见到它或许遥遥无期,另一方面,我又有些迷信,期待着它的名字里的“东方”二字,让它在这个自诩为“东方大国”的国度里,能过过得太平一些。
山鹰
插播两个和鸟关系不大的文章

厦门中山公园寻春记(2015.04.06)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5Nzc0ND...49a48b8eeda5#rd

Gawkang究竟是哪里?(2015.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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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鹰
窗外有树,飞鸟自来(2015.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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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三楼,窗外有树,飞鸟自来。晨梦午寐经常被吵醒,但我瞌睡大,也爱它们,不会恼。听一会儿,更是满耳清爽,心下澄明,翻个身,复又好眠一场。

细细数数,搬过来三个月,竟然见了十几种鸟儿。

最惹人注意的当然是红嘴蓝鹊,个大、美艳、叫起来吵得凶,像是包租婆,我得看她的脸色才能得一点儿安宁。我这小屋,面积不大,窗户满多,所以一年四季估计都得这么着——抬头见,低头也见,即便飞了,过不了多久又来,还得见。

白头鹎也是常客,叫得轻柔些,但也浊得很。我是爱鸟的,不嫌其吵,旁人就未必了。红耳鹎也爱来,它是歌唱好手,细细聆听,不亚于清泉石上。

初春时节,几场春雨一落,秃枝复醒,如同变魔术一般,不用几天的功夫便是满眼碧叶轻摇。冬季时常常可以看到的北红尾鸲和黄腰柳,也没打招呼便急忙忙北飞远去。我也不伤感,等秋风起,它们自然会回来。

夏日,攀爬在树冠上的三角梅开得热烈,鸟儿亦来得殷勤。暗绿绣眼鸟总是一群一群的,珠颈斑鸠通常三两只。绣眼鸟虽然个头小但是胆子大,斑鸠正好相反,每每我一推窗户,扑腾逃窜慌不择路的一准是它。

鹊鸲说自己会变调,乌鸫笑了;乌鸫说自己最婉转,画眉笑了;画眉说自己最嘹亮,黑领椋鸟笑了;至于八哥,它什么都会,可什么都不算精通,像个大忽悠。有时候我会放点吃剩的水果或者菜梗儿在窗台上,算是支付这演唱会的门票钱。

除了这些,远远地,能听到噪鹃洞穿水泥森林的声声慢;偶尔抬头,会撞见白鹭或者池鹭展翅滑过;家燕、小白腰雨燕快速掠过夕阳时,则会在我房间内的墙上留下一闪而过的影子。

这屋子有很多墙,墙内是我的家。

这屋外有很多树:三药槟榔、假槟榔、石榴、黑叶印度胶榕、石楠、三角梅、柏树还有一株龙眼,它们是鸟儿的家,而且只是一小部分的家。

鸟儿的家比我们的大,因为,它们的心比我们的小。
山鹰
四上峨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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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宁峨嵋峰,山不算秀美,亦难言壮丽。

可是,这里茂林森森、百鸟和鸣;赶上杜鹃花盛开的季节,山谷崖壁艳红如血,泉畔潭边云蒸霞蔚。是以短短一年之内,四上峨嵋峰。

第一次去的时候正值春末。运气好,黄腹角雉、勺鸡、白颈长尾雉这些“高级货”通通看了个透,还加了棕噪鹛这个个人新纪录,自觉再也无需来此。可回到城市,对着相片,心底时时念着那条落满杜鹃花的小径,也忘不了咕咕清泉的甘甜,熬到十月份,又去了。

这一回,观鸟几无收获,却被满山妖娆的迷雾给摄了魂魄。尤其是山顶一带,初看本就是山雾固有的曼妙和轻盈;转瞬却变得如海雾般气势汹汹;再一个恍惚间,又成了丘陵地里雾随缓坡那温柔的荡漾。人立其中,矗而不动,闭上眼睛,用肌肤的触觉去感受。细密的雾在周身渐渐凝结成露,大自然变化的入微之妙尽收于心,实在是别样的体验。

岁末,组织鸟会会员活动,大家都想去峨嵋峰,于是再去。残雪映日,冰晶夺目,厚厚的草甸上却是暖日祥和,成了天然的大床垫,睡得众人懒洋洋不肯起身下山。鸟况虽不如春秋,同行的鸟友还是被白鹇的优雅和斑背燕尾的敏捷所折服。

第四次,又是春末,亦是花开,雾气也在,不仅在,变本加厉干脆化作大风大雨。我们躲在车内,无望地在山路上缓缓地开着。所有种种美好的期待,都早已随着倾盆而下的大雨,变成湍急的溪流,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不过也是因为风雨,视线很差,那些雉科的鸟儿,还有斑背燕尾,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走在路边,算是圆了我在福建看见它的心愿。看着它们在风雨里悠闲的身姿,不禁感慨,大自然的风雨对它们而言,果真远不如来自人类的威胁可怕。

这次在山上呆了好几天,总在同一个地点遇到山顶寺庙里的一位僧人。上去攀谈,他说因为只有这里手机有4G信号,而他上网的原因是要下载一些素材的菜谱,因为庙里煮饭的阿姆做的素菜已经到了让大家无法下咽的地步了。
我忍不住乐了,又聊起别的,一只栗头鶲莺跳到身边来,这是一种人见人爱的漂亮小鸟,我教僧人用望远镜看它,他自然也是喜欢,放下望远镜说,这鸟经常见,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么漂亮。我说因为你换了个视角啊,望远镜就像是慈航普渡里的那条渡船,带你去看清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其实本来就在你身边,只不过,现在它来到了你的心里。

告别僧人,我决定去二叠泉那边走走。

元旦那次来的时候赶上枯水季,沿着瀑布走了下去,在悬崖边躺在岩石上,和福州的中学生鸟友聊她的校内观鸟社,也不管她听懂听不懂,说了一大堆。后来觉得好为人师其实并不好,于是在说完了之后闭嘴睡觉,阳光照得周身舒坦。只是搞得小朋友回家后还在想我说得那些话,罪过罪过。观鸟嘛,轻轻松松的最重要,其他的,都是第二位的。

这一次,雨水接连灌了整个山林好几天,难得放晴半天的时光,山顶的湖面依旧被浓雾紧锁,那瀑布已是怒马狂奔,咆哮不止。我只能沿着瀑布旁边的密林里的小路慢慢地走下去,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自然需要格外小心,走得很慢。

我其实只是想走到瀑布下方拍一张照片而已,可因为走得慢,看见的东西也就多。落花、飞虫、新叶、蘑菇等等,在各种小小的惊奇和忐忑不时地停下来,还要换些更好的观察角度,于是走得更慢了。

瀑布就在隔着三五米的林子外怒吼,但看不见,也亲近不了。我也不知道脚下这条几乎无法辨认的小路究竟能否带我走到合适的位置,可既然此路并不寂寞,继续走走又何妨?目标有时候真的并非最重要,不过是给自己一个行动的理由罢了。

我放轻松,那林间一直尽情鸣唱,却对我隐而不见的鸟儿也随之放松了下来,接二连三地从我面前滑过:上海老克拉又梳又染油光发亮得乌发,京剧里的小丑脸,棕红色的背像钓鱼叟的蓑衣,张开的翅膀和尾巴边缘,全都嵌着黑白围棋子儿,不知道是那路神仙用它们在对弈?

不管你是否相信,那一刻我的内心真的静到了极致,连轰隆如雷的水声也从耳边消失了。灰翅噪鹛,从我第一次听说它的存在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我扶着树枝的手不禁有些微微用力,落水缤纷,打在我的脸上,不知是喜是泣!

终于走到了悬崖旁边,还是需要略鼓勇气才能贴近瀑布。为了能够让水流面向我的镜头直奔而来,我伏下身姿。其实那一刻,我是在跪拜大自然的恩赐。

今年,我还会去峨嵋峰吧……
山鹰
再插播几个

鸟与股市(2015.05.28)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5Nzc0ND...93be95c9021d#rd

家有小院(2015.06.02)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5Nzc0ND...cc1143825d3e#rd

上海自然博物馆里的生与死(2015.06.04)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5Nzc0ND...7f60f9f40eae#rd
凌飞鹤
出本书吧,山博!
山鹰
从新疆回来之后,没过多久,又跟着广州113鸟舍的孩子们一起去了四川,青城山后山、西岭雪山、若尔盖草原、求吉乡的森林河谷,虽然我个人新收获的鸟种很少,但是和小朋友们一起观鸟的心情真的很不错。

2015川甘青观鸟行记之“前言or絮叨”&“我爱这些孩子们”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5Nzc0ND...e140fe83f908#rd

2015川甘青观鸟行记之“西岭雪山”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5Nzc0ND...d4eb450b8572#rd

2015川甘青观鸟行记之“致一个孩子”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5Nzc0ND...898b42087839#rd

2015川甘青观鸟行记之“若尔盖花湖”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5Nzc0ND...f85b8dcc12cd#rd

2015川甘青观鸟行记之“嘎哇村(上)”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5Nzc0ND...02e64b679781#rd

2015川甘青观鸟行记之“嘎哇村(下)”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5Nzc0ND...b92b614454c8#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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