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上峨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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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宁峨嵋峰,山不算秀美,亦难言壮丽。
可是,这里茂林森森、百鸟和鸣;赶上杜鹃花盛开的季节,山谷崖壁艳红如血,泉畔潭边云蒸霞蔚。是以短短一年之内,四上峨嵋峰。
第一次去的时候正值春末。运气好,黄腹角雉、勺鸡、白颈长尾雉这些“高级货”通通看了个透,还加了棕噪鹛这个个人新纪录,自觉再也无需来此。可回到城市,对着相片,心底时时念着那条落满杜鹃花的小径,也忘不了咕咕清泉的甘甜,熬到十月份,又去了。
这一回,观鸟几无收获,却被满山妖娆的迷雾给摄了魂魄。尤其是山顶一带,初看本就是山雾固有的曼妙和轻盈;转瞬却变得如海雾般气势汹汹;再一个恍惚间,又成了丘陵地里雾随缓坡那温柔的荡漾。人立其中,矗而不动,闭上眼睛,用肌肤的触觉去感受。细密的雾在周身渐渐凝结成露,大自然变化的入微之妙尽收于心,实在是别样的体验。
岁末,组织鸟会会员活动,大家都想去峨嵋峰,于是再去。残雪映日,冰晶夺目,厚厚的草甸上却是暖日祥和,成了天然的大床垫,睡得众人懒洋洋不肯起身下山。鸟况虽不如春秋,同行的鸟友还是被白鹇的优雅和斑背燕尾的敏捷所折服。
第四次,又是春末,亦是花开,雾气也在,不仅在,变本加厉干脆化作大风大雨。我们躲在车内,无望地在山路上缓缓地开着。所有种种美好的期待,都早已随着倾盆而下的大雨,变成湍急的溪流,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不过也是因为风雨,视线很差,那些雉科的鸟儿,还有斑背燕尾,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走在路边,算是圆了我在福建看见它的心愿。看着它们在风雨里悠闲的身姿,不禁感慨,大自然的风雨对它们而言,果真远不如来自人类的威胁可怕。
这次在山上呆了好几天,总在同一个地点遇到山顶寺庙里的一位僧人。上去攀谈,他说因为只有这里手机有4G信号,而他上网的原因是要下载一些素材的菜谱,因为庙里煮饭的阿姆做的素菜已经到了让大家无法下咽的地步了。
我忍不住乐了,又聊起别的,一只栗头鶲莺跳到身边来,这是一种人见人爱的漂亮小鸟,我教僧人用望远镜看它,他自然也是喜欢,放下望远镜说,这鸟经常见,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么漂亮。我说因为你换了个视角啊,望远镜就像是慈航普渡里的那条渡船,带你去看清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其实本来就在你身边,只不过,现在它来到了你的心里。
告别僧人,我决定去二叠泉那边走走。
元旦那次来的时候赶上枯水季,沿着瀑布走了下去,在悬崖边躺在岩石上,和福州的中学生鸟友聊她的校内观鸟社,也不管她听懂听不懂,说了一大堆。后来觉得好为人师其实并不好,于是在说完了之后闭嘴睡觉,阳光照得周身舒坦。只是搞得小朋友回家后还在想我说得那些话,罪过罪过。观鸟嘛,轻轻松松的最重要,其他的,都是第二位的。
这一次,雨水接连灌了整个山林好几天,难得放晴半天的时光,山顶的湖面依旧被浓雾紧锁,那瀑布已是怒马狂奔,咆哮不止。我只能沿着瀑布旁边的密林里的小路慢慢地走下去,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自然需要格外小心,走得很慢。
我其实只是想走到瀑布下方拍一张照片而已,可因为走得慢,看见的东西也就多。落花、飞虫、新叶、蘑菇等等,在各种小小的惊奇和忐忑不时地停下来,还要换些更好的观察角度,于是走得更慢了。
瀑布就在隔着三五米的林子外怒吼,但看不见,也亲近不了。我也不知道脚下这条几乎无法辨认的小路究竟能否带我走到合适的位置,可既然此路并不寂寞,继续走走又何妨?目标有时候真的并非最重要,不过是给自己一个行动的理由罢了。
我放轻松,那林间一直尽情鸣唱,却对我隐而不见的鸟儿也随之放松了下来,接二连三地从我面前滑过:上海老克拉又梳又染油光发亮得乌发,京剧里的小丑脸,棕红色的背像钓鱼叟的蓑衣,张开的翅膀和尾巴边缘,全都嵌着黑白围棋子儿,不知道是那路神仙用它们在对弈?
不管你是否相信,那一刻我的内心真的静到了极致,连轰隆如雷的水声也从耳边消失了。灰翅噪鹛,从我第一次听说它的存在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我扶着树枝的手不禁有些微微用力,落水缤纷,打在我的脸上,不知是喜是泣!
终于走到了悬崖旁边,还是需要略鼓勇气才能贴近瀑布。为了能够让水流面向我的镜头直奔而来,我伏下身姿。其实那一刻,我是在跪拜大自然的恩赐。
今年,我还会去峨嵋峰吧……